牆角數枝梅

驚蟄時節,種在窗外的我的白梅開花了,滿枝滿朵,開得真好。

  隆冬大雪,梅花的纖枝便綻滿了青梅色的花苞。

  我的窗外,兩面皆是房舍的外牆,種梅之地,倒真的符合王安石的詩“牆角數隻梅,凌寒獨自開。遙知不是雪,為有暗香來。” 梅花真是很香很香的,像前世的香,一徑拂遠追隨我而至。然而,鑒於我每天每日疲於奔命的勞苦,此情此景里也無暇抒情了。若有一點點閒暇,我才不會寫字呢,且坐在窗前,對著白梅吃一杯茶,讀半篇史書,才是我和梅花的心心相映,肝膽相照。

  且找出我從前寫梅花的未完文稿,貼在此應個景。

  “每年梅花開的時節,大抵都是臘梅已經開過了。臘梅,顧名思義,是臘月裡的花事。等過了年關,似乎,臘梅也跟著翻篇了。南方地暖,花時綿延無盡,開起來早早晚晚,纏纏綿綿。謝呢,也不是正經地調落,說謝就謝了。不像北方,一夜風雨,第二天便換了顏色。南方的花朵和人一樣,都有著拖沓,纏綿的性子,要謝了,也還猶在枝頭香。所以,每每在正月裡我看見臘梅,就會生出詫異——咦,你怎麼還在這裡? 明明是很喜歡的,不在時令,看見了就是詫異,是因為它開得不合乎禮麽?

  梅花呢,它是新春裡的。白梅,宮梅,青梅,墨梅,宮梅,硃砂梅。光是看名字,何等美輪美奐,枝頭一片綠葉也不曾有,只是清癯枝幹上,飛來一般的梅花,彼此都有一種不沾染的清冷。

  “聞道梅花坼曉風,雪堆遍滿四山中。何方可化身千億,一樹梅花一放翁。” 這是范成大的幕僚,詩人陸游的梅花絕句,陸遊生性血熱,表達也是熱烈的——梅花開了,最好我能像孫悟空似的,會得千變萬化,每棵梅花樹裡都有一個我,我要滿滿地嗅這乾坤清氣,天地精華,佔領曉風裡所有的花開。這愛梅心思,的確是千江有水千江月,人心皆同此映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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