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陽

每一個秋天,每一種秋思,總是從桂花開始的。故園的紅桂開花了,看著屏幕上的桂花,我昏了頭地問: 我可以回去嗎?故人惱我問得一派天真無知,對我的嫌棄之意溢出屏幕——回來拿你怎麼辦?

從前不用心的情感,去國離鄉後,似乎都懂了。譬如重陽節的 “獨在異鄉為異客,每逢佳節倍思親。遙知兄弟登高處,遍插茱萸少一人。”; 譬如“九月九日望鄉台,他鄉他席送客杯。人情已厭南中苦,鴻雁那從北地來。” 譬如 “遙憐故地菊,應傍戰場開。” 如今,又何嘗不是一場戰爭呢? 我選擇了自由,於是遠走天涯。

 康州的大海,落日熔金。想到蘭波的詩: 我長久地凝望落日傾斜的憂鬱金流,我不能飲下,於是我哭了。這個秋天,似乎是一個心境寧靜的秋天,以至於我常常分不清楚,是心灰意冷,還是心如秋水。相對比2023度過的那些苦不堪言,痛不欲生的四季,此時的我,分外地感受到寧靜,山山水水萬物自在。

紐約的秋日原野。如油畫一樣的原野,天空和秋陽的光芒。

最近在讀的書,很久以前就慕名找來了,這一個秋天才讀。每次讀這樣的書,眼睛也疲勞,天光也黑得早,心裡著急:怎麼現在才讀?怎麼才讀了一點點,後面還有9章不曾讀........和另一本英文的羅馬簡史,對照著讀。愚鈍如我,也多少體味出簡史和學術著作的區別了。從前花了那麼多時間讀垃圾書----把浪費的時間找回來,用來讀書,該多好!記得張愛玲寫她在二戰時候的香港,在戰壕裡做傷員看護,守著煮牛奶的鍋,讀《孽海花》,因為那裡頭記載了她祖父的故事。窗外不斷有炸彈飛,她讀得很著急,一心想著在死之前讀完。至今思來,心有戚戚焉。誰的窗外,不是炸彈橫飛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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