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冬書事

　　冬天要過去了，因為美東的寒冷，疫情封鎖以及大選後的心情，我已經足不出戶很久很久了。最近一次外出步行，要追溯到上個月一個陽光明亮的日子。

　　記一下這個冬天讀的書：

　　Thomas Jefferson的書，《維吉利亞筆記》；《The Adams—-Jefferson Letters》。在文章和書信中，有一個如此筆鋒銳利，健談，外向的Jefferson。他花了很多篇幅談天體宇宙和Creator，我則花了很多時間，把他的信件抄寫下來，用在我的“華盛頓將軍的故事”裡。Thomas在給Adams的信上說，附上我對你永遠的愛。祝你健康，直到你自己活膩了為止。

　　張愛玲《雷峰塔》，《易經》，《少帥》原稿是英文，翻譯後的愛玲腔調——她本人用中文來寫，大抵也只是如此吧。太惟妙惟肖了，在這一點上來說，張愛玲的筆調是可以完整模仿的。只是她的內涵，個人的那種完全無從尋其規律的感性，大抵無人可以模仿吧。但說實在話，離開上海的土壤，她的小說的確不那麼鮮活了，在意念裡，一直生活在上海往事裡，從來沒有走出來。包括她後來的那種沖淡的筆調，對我來說都太淡了些，遑論用這樣的筆調寫英文呢？英文讀者讀起來會不明所以吧。她基本沒有提她在美國的生活——-其實這種心態很華人移民心態，大家千方百計離開被紅色恐怖統治的大陸，可是，思想上不能拔根遷居，談的講的，依然是中國。

　　華裔作家Yiyun Li的小說《A Thousand Years of Good Prayers》。非常sharp的作品，講的是在邪惡的極權政權底下，家庭成員，夫妻之間，父子之間的失語狀態，以至於女兒在中文語境裡，她的婚姻就只能重複父母的沈默失語狀態，但她在英文語境裡，卻是非常活潑的。這是我第一次讀Yiyun Li，特意上網搜索了她，心裡頗領會——文學是一個祭壇，寫文字的人，都會成為祭品本身。這也是現代文學和神失去聯繫之後，寫作對人的心靈進行了極度榨取之後，卻同時無法對心靈的創痛提供彌補和癒合，在這種狀態中，藝術家必然會有的一種生活情態吧。非常悲哀。

　　話本小說《七俠五義》。閒暇的時候，總會忍不住想拿出來，看一會兒。

　　項飆：《把自己作為方法》。一位剛剛關注的人類學家，看起來非常敏銳的一位學者，凡事有他的獨特視角。但感覺他有一種在繞開最敏感禁區——繞開房間裡的大象的那種精明。